暮秋踩着飒飒落叶渐行渐远,冬天跟着就来了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在四季中,我莫名地喜欢上了冬。
这份喜欢,或者是因为自己厌烦了都市交响那种热闹的浮躁,向往韵味寒的那份萧疏、枯寂、清冷的氛围,而冬季的岑寂幽静正好暗合了我的心迹。
大地褪去了热闹着的繁华装饰,一律沉静地袒露着原始的样貌,肢体上的伤疤,脸颊上的皱褶,还有经过了雨打风掠的一抹悲怆的沧桑。这份袒露也许并不好看,但却含了一份默然的高贵。银灰色的树干,没了风来即舞的绿叶,看起来便很瘦,还有些孤单的样子,但决不落寞,伸向天空的枝枝杈杈把一份黑色的坚硬支撑起来,让掠过的冷风也息了那一路的呼哨,轻悄而过,枝干却仍是凝然而立。
还有初冬的山野。当所有的作物归仓后,农家人便开始了一年的休假,或围成一圈操着俚语酣畅地摔几把牌,或聚在一起热热地品尝自酿的米酒和一大锅滚滚的肉汤,而此时的山野已经没有了各色庄稼果木的装点,就像没有了青春的容颜,灰败着空寂着也丑陋着。不过,气息是明显地凝重古厚起来。如果走近山野的腹地,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等待的迹象,山坡上萎败的野草,田间松软的泥土,都在寂然中从容地积蓄着养分和力量,静静地迎候苦寒和暴雪。这无言的蓄积,有份无奈的黯然,更有令人神情肃整的清癯的高贵。
冬夜,是最宁静的,而有雪的冬夜那简直就是读书人的天堂。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”,这句诗原本是描述寒夜晤客的情形,我却愿意将它与雪夜读书联系起来。“雪拥山堂树影深,檐铃不动夜沉沉。闲收乱帙思疑义,一穗青灯万古心。”沉寂的天籁,寂寥的四邻,无蛙叫虫鸣,更无尘世的喧嚣纷争,泡一盏清香的茶,展一卷古旧的书,一任那桔黄的灯光笼罩整个书的世界。或者读蕴含深刻哲理的诸子百家、熔铸世间峥嵘的人物传记,抑或读洋溢幽趣雅韵的诗词曲赋、充满飘逸情思的随笔札记,皆能如痴如醉,如缕如丝,如梦如幻,渐渐陶然化外,不知今夕何夕。室内书香茶酽,情思邈邈,窗外冬风凛冽白雪飘舞。“雪夜闭门读禁书”所承载的那份淡泊明澈,“独与天地精神往来”所涵养的人格修炼和提升,使我们在人生多桀的旅途中诗意地且歌且舞,也让我们理解了“粗茶甜、菜根香、读书滋味长”的悠远情味。
写到这里,我终于明白,冬天的高贵,不只源于它黑色的坚硬和缄默中的蓄涵,还有一份温软湿润的隽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