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题：《黄金甲》奥斯卡之路较光明

  ● 朱易（洛杉矶）

张艺谋的电影令人印象深刻之处，就是他独特的电影语言，以及应用这些语言所达到的淋漓尽致的地步。张艺谋精心剪裁故事，情节、人物、场景，填入他所独创的电影格式中。正如诗人填词一样，必须精心挑选用词，才能合平仄押韵，其过程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。

　　诗人填词难免因韵害义，更严重的是没有意境，光有华丽语言，而无实质内容。同样，张艺谋太过注意电影语言的运用，难免损害电影本身，忘了好的故事，这就是为何张艺谋电影总会引发许多争论的原因。

　　张艺谋的《十面埋伏》和《英雄》，虽获得奥斯卡提名，但未能获奖，同时中国国内也是恶评如潮。究其原因，是这两部电影脚本的先天不足，算不上好故事。他专注于制造完满的电影语言，但整个影片苍白无力。正如平仄，押韵工整，语言华丽，但无内容，没有意境的诗，充其量只能算是文字游戏，虽悦耳，却不能感动人。因此《十面埋伏》和《英雄》亦可说是电影语言的游戏。

在人文思想上合美国胃口

　　张艺谋早期的《红高梁》和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的脚本是优秀中篇小说，有了实质内容，再裁剪成独特的电影格式，成功当不在话下。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肯定是吸取了《十面埋伏》和《英雄》失败的教训，以曹禺的《雷雨》作为脚本。不可否认的是，《黄金甲》算得上是一个故事性强，电影语言丰富的影片。就像一首有意境且韵律合格的诗歌般引人入胜。

　　能夺得奥斯卡金像奖的影片有两个特色，一是电影语言的创造性应用，二是故事所表达的人文思想。张艺谋在电影语言上的创新和应用上，已获得了美国影评界的认可。例如《华盛顿邮报》一篇评论《黄金甲》的文章，一开头就说，“毫无疑问，张艺谋是位杰出的电影制作人”。《纽约时报》称赞《黄金甲》是“色彩、符号和激情俱佳”。《洛杉矶时报》则称赞张艺谋有特别的才能，能将故事的人物、时间、地点转化成具有特别风格的电影。

　　张艺谋大概意识到他的影片的人文精神不够，故这次不惜借用《雷雨》的情节，作为故事主干。这样看起来是做对了，美国几大媒体都赞叹不己。

　　例如，《纽约时报》的影评认为，《黄金甲》具有莎士比亚式的悲剧和黑色幽默，《洛杉矶时报》则认为，影片使人想起许多优秀的电影，如《李尔王》、《十诫》等。而王室中病态的人际关系，让人想起希腊神话。《华盛顿邮报》甚至将《黄金甲》与1968年的电影《冬狮》相提并论。该影评甚至将巩俐与一代影后、曾四次获奥斯卡奖的凯瑟琳·赫本相比，认为巩俐的表演几乎与赫本在《冬狮》中演出一样出色，而赫本曾因在《冬狮》中的杰出表演而获得奥斯卡奖。因此，《黄金甲》在人文思想上，算是合了美国影评界的胃口。

《时代杂志》十佳影片之一

《黄金甲》所呈现的电影语言，充分体现出张艺谋的一贯风格，即色彩强烈和符号明显。《黄金甲》以黑色与金黄色的对决，来表现剧情的发展。黑色的药，则成为全戏的灵魂，左右了故事的发展和结局。而贯穿始终的“圆”和“方”的符号，则试图概括每一位人物的内心矛盾，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矛盾。

　　影片最后的王宫决战，颇值得提出来讨论。从电影本身而言，这场戏乃为点睛之笔，是提纲式的演出，是色彩、符号的大决战。色彩方面，黑色将黄色围个水泄不通，宣告了故事的悲剧性。而符号方面，黑色排成方阵，将黄色围在中心，亦表示“方”战服了“圆”，即伦理胜了人性，给观众无限的想象。

　　但从故事本事而言，这场戏乃是败笔。历史上宫廷政变虽有刀光血影，却不会在王宫前出现只有两国交战时才会出现的大战场。试问，小小的的宫殿前如何容得下这么多人？逻辑上也不通，王只要把刀架在王后的脖子上，王子必然退兵，根本无须大排盾牌阵。

　　更要紧的是，张艺谋忽略了《雷雨》最要紧的一个元素，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内，展开最大的冲突情节。

　　张艺谋让“黄色”与“黑色”排开阵势大对决，从影片上看十分壮观，似乎也将全剧推上高潮，但这场戏却使全剧裂成两截。因为整部戏都按《雷雨》的格局发展，但突然间出现两国交战才有大场景，让观众感到前后不连贯。

　　这场戏是张艺谋加上去的，《雷雨》中没有类似情节，从电影艺术看，这场戏具有完满的高潮效果，但从故事的发展看却是画蛇添足。既损害了整部影片的完整性，又招来别人说他抄《魔戒》的批评，得不偿失。

　　尽管如此，由于《黄金甲》全剧弥满着莎士比亚式的悲剧性，洋溢着黑色幽默，加上张艺谋在电影语言上的独特运用，使影片在艺术上达到相当的水准。《时代杂志》将《黄金甲》列入去年的十佳影片之一。因此，《黄金甲》入围奥斯卡应该是合理的事。如果没有其他更强的对手出现，获奖也可以说是众望所归。

·作者是经济分析师

中国电影有奥斯卡情结，呵